因讓那真人逃之夭夭了，我歇下腳，若是禦風追去，即便追上去了，也無力打鬥了。

改成步行漫游沙家，樓闕連綿，我步行便會看到人，侍女廚子打雜美嬌娘……還有主子沙和。

沙和春光迎面，娶了丹丹為妾的興頭勁兒未過，領著一大幫人小箱大櫃，浩浩蕩蕩，腳下生風。

他們這是去哪兒，瞅著方向是信春的院落，我驀然發現一只撥浪鼓，應是給自家兒子玩的。

但我家點點也喜歡！我偷偷把撥浪鼓拽了一個出來，踹進袖囊，喜滋滋目送他們隊伍離去。

立夏節氣，呼吸著涼絲絲的空氣，沙家果然夠大，任意一個甬道都花香流淌，如爍彩霞，拐過方才停留的山坳，蓮池蘭亭再次呈現。

丹丹揉著太陽穴，回想事情，眉頭緊蹙，愁苦地坐在梨木椅上。

“你不是陪著信春說話，為何和那人在一起？”我冷著臉問。

“啊！”她微微一怔，忙叫旁邊的侍女上茶，“媽媽怎麽來了？”

侍女皆定了身，我揮揮衣袖，她們方醒了神識，忙活起來侍奉茶水。

我又問了一遍方才的問題，她眉頭皺得更緊，輕咬唇道：“娃娃哭鬧起來，我便出來走走，其餘什麽皆不知，你說什麽真人，又或是……”

“不必說了。”我招招手，看來記憶消多了，幸好她還知道自己姓什麽名什麽。

信春這時過來，素白長袖逶迤，鬢側橫貫木簪，神情不安，抱著自家娃娃過來向我磕頭，“媽媽，你救救我吧，真如你所說，這孩子生來命運多舛，得禍消福，連我也被牽連。”

信春賽過雪光的亮眸，眼角朱痣顯目，模樣卻楚楚可憐，不愧是我畫的上等皮，可這般美貌卻是頹廢消瘦許多，自然是天劫難為人。

我扶了她起來，緩緩道：“怎麽？”

“方才，方才夫君來看我，帶著很多禮，我自是歡心，哭鬧的孩子也被哄開心了。可他到了門口又說這些東西應該給小妾丹丹留著，又折身而返。”

信春哭喪著臉，“那些都是孩童的衣裳和玩具，給她留著有何用，媽媽，你可要為我做主啊。”

出了嫁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，我自然無權關涉，況且是男方家的私事。

可這事蹊蹺得怪，莫說剛帶著重重陰氣的真人，單說這沙和給近二十歲的老婆送撥浪鼓，也引人註意的。

丹丹卻無所謂撅著嘴，發絲垂落，冷漠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不屑，“夫君愛護我，自然什麽都給我，即便是孩子的東西又如何，我照用。”

眼看信春就要和丹丹撕架，小廝先行跑過來通報一聲，“沙爺來了！”

我俯首水池邊，水面那一層又一層的漣漪，瀲灩而溫軟，與亭中成反比。

丹丹放下一面銅鏡，摸摸胳膊摸摸臉，焦頭爛額自言自語：“我這衣服穿得不好，可又來不及換了，可怎麽辦。”

信春放下一面銅鏡，摸摸臉蛋摸摸手，狼狽不堪喃喃自語：“我現下金銀首飾都當了去，他會不會嫌棄我？可怎麽辦？”

信春如今失寵，也未能母憑子貴，個個丫鬟嫌棄得很，避而遠之，在家中只能靠打點活著。

我覺著這正好，“庸脂俗粉皆是浮雲，穿金戴銀更是俗艷，還是素裝好。”

丹丹淡淡掃了我一眼，道：“媽媽你這衣袍雖為素色，但這每一針每一線都花了百倍工錢做成的，冰蠶絲以料，即便是夜晚，也能辨認出非凡。”

雖然她們的事情乃家事，我畢竟身為媽媽，丹丹欺人太甚、不尊正妻、說話歹毒……

“丹丹，你該回娘家瞧瞧了，前些天有太守官人等想聽你彈琴，我收了他們銀兩，你有空準備準備。”我邊念叨邊在心裏默哀，真的沒有公報私仇真的沒有公報私仇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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